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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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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十二月份,阮阮與虞子宸相處的時間越發少, 除了在學校基本沒什麽別的見面機會。有時候車都開回了東山上, 虞子宸看著她進了家門口, 還是會吩咐司機調轉車頭離開。

他回祖父家中的時間越來越長, 白天偶有請假, 但晚上都會趕回來接她放學。好幾次車上還坐著虞家的律師,會和虞子宸談論阮阮聽不懂的話題。但重點很明確——財產。

阮阮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東西。譬如虞沈叔叔和父親的關系似乎不太好, 目前唯一的聯系就是子宸哥哥。也知道祖父待他很好, 每年的生日雖不露面, 卻總會盡心準備許多東西。還知道祖父迎娶了一位年齡很小的女人,比虞沈叔叔還要小上幾歲……

她更清楚, 親人間是不應該拿錢財來衡量的。

虞家一定是出什麽事了。

正值這個空檔, 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, 一班在高二的上半學期即將結束的時候, 轉來了一位新同學,引起班裏不大不小的轟動。說來與阮阮也算有些淵源, 他叫做瞿浩銘。

轉來的那一天,他站在講臺上,當著眾人及老師的面伸手一指阮阮旁邊的位置, 滿臉笑意露出一口大白牙, 說:“我要坐在那兒。”

易之薇彼時正趴著睡覺,似乎是因為周圍的環境忽然間安靜下來,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撐著胳膊肘起來。一撓腦袋問阮阮:“咋了?”

全班的目光本來就集中在她身上,這下更是哄然大笑。

然後就沒有然後了, 在班主任章老師柔中帶劍的目光中,阮阮換了一個新同桌。

課間的十分鐘,他松松垮垮背著書包,痞裏痞氣的霸占了原本屬於易之薇的地方,如同上次的分別一樣,拖長了聲調,“小奶貓~”

阮阮警惕的看一眼四周的人,警告他:“不許再這麽叫我。”

他支著腦袋,歪頭看她,興味盎然:“沒想到這樣都可以和你一個班,看來我們很有緣。”

阮阮不理會他的調戲,一本正經的收拾下節課要用的書。他也不惱,就這麽盯著她瞧,仿佛在看什麽有趣的東西。班上人的目光似有若無的轉過來,分明都是看八卦的眼神。

誰不知道秦阮阮和男神虞子宸的關系?可是這個新來的轉校生,怎麽看上去也和秦阮阮關系不淺呢?又碰巧這段時間虞子宸請假不在,依照眾人的說法,已經不知道在心裏為他唱了多少遍“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”了。

尤其是瞿浩銘的態度,著實給同學們枯燥的學習生涯增添了不少樂趣。

他會在早晨給阮阮帶早飯,會在下課的時候一把搶過她的水杯幫她去接水,還會幫她收英語作業,就連跑步都一起陪著……兩個人形影不離,在外人眼裏看來和在一起也沒什麽區別了。

小桃子聽說了消息,急匆匆的跑來找她:“你和那個瞿浩銘到底是什麽關系呀?那天班上的女生在走廊裏談論了好半天這件事,羲時就在旁邊聽著。”

阮阮最近正苦不堪言,委婉的說辭她也用了,直接的呵斥她也試了,但這人就像法語歌mademoiselle裏的歌詞一樣:

Un vieux bubble-gum(男人像嚼爛的泡泡糖)

Qui colle aux souliers e un homme(黏在鞋底甩也甩不掉)

瞿浩銘就是對她有興趣,甩也甩不掉。

先不說別人怎麽看,阮阮自己也受不了。心安理得的接受一個自己對他沒有任何興趣的異性的殷勤,怎麽看怎麽白蓮花。很多時候她是犯傻,但這種原則性問題絕不能糊弄過去。

當然了,最重要的一點……

等過段時間虞子宸騰出空來,只怕他倆都沒好果子吃。

想想他最近一段時間的冷淡臉色,阮阮打哆嗦都不止!

嘆一口氣,趁著他不在,抓緊時間給好友訴苦:“他為什麽偏偏就轉來我們班了呢,要是轉去二班多好。”

傅景桃小朋友還是好奇:“你們到底怎麽認識的啊?”

“上次物理競賽,他坐在我後面。”阮阮的眉頭都皺起來。

小桃子捧臉做驚訝狀:“我的天,你這是撩漢體質啊,這樣都能有追求者出現。”

“你可別拿我開玩笑了,我一點都不想身邊出現第二個羲時。快幫我想想辦法,怎麽樣才能讓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得稍微正常一點?”

小桃子眼珠上挑,看著天花板埋怨:“什麽時候能把你的桃花運分一些給我呀,自從上次分手,就再也沒有遇到喜歡我的男生了。”

阮阮伸手輕拍她的腦門:“你還敢想著談戀愛,不怕景曜哥哥了?上次你的成績退步了幾名,他可是給我打電話要我看著你了。”

“好阮阮!你不會真的答應了做我哥的間、諜吧?”

阮阮也使壞:“你幫我出主意我就不告訴他。”

她一擺手:“這有什麽難的,等虞子宸回來了,一切都迎刃而解。”

……

說了等於白說。

平穩日子過不長久,沒隔幾天,又出了點小事故。

周五下午,阮阮從辦公室抱著作業回教室,作業太高幾乎頂到了下巴。她看不清腳下的路,作業又太多抱著手酸,想著早一點回到座位,因此步伐快了些。

誰知就是這麽一個不小心,腳下絆倒了凳子,作業摔了一地不說,人也摔了個底朝天。大腿直接狠裝在桌角,給了一個緩沖隨後才摔下去。當時就因為疼痛生理性流淚。

這麽大的動靜驚擾了班上所有人,周圍的兩個女同學將她攙扶起來,易之薇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,覺也不睡了,擔憂的直發問,她疼的說不出話,額頭上也撞了一個大包,連連擺手告訴她不疼,不要擔心。

上一節是體育課,男生們通常要打球到上課鈴響才回來。瞿浩銘雖說轉來沒多久,但他性格外向,活躍好相處,很快就和班上的男生熟悉起來,自然也參與到這項集體活動中。

阮阮一瘸一拐出教室門的時候恰巧趕上他回來,一行人在樓道裏說說笑笑,瞿浩銘的食指上還頂著一顆籃球不停地轉。看到阮阮他神情一滯,瞇著眼看了一下,下一秒果斷的拋下籃球,幾步跑過來,一把將她從兩個女同學中間打橫抱起,疾步往校醫室的方向走去。留下一幹人等站在原地幹瞪眼。

她也疼,知道這種時候顧不上計較那麽多,但被這麽高調的抱著離開……別說明天開始緋聞滿天飄,恐怕班主任都該就早戀這個問題找她談話了。

敲敲他的肩膀,盡量讓身體與他少一些接觸,“瞿浩銘,放我下來吧,沒什麽大礙,我自己能走。”

平時嘻嘻哈哈的人卻難得嚴肅:“放什麽放?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跟我說這個?放心吧我不會白占你便宜的。”

瞿浩銘的個子高,和虞子宸差不多,被一個一米八幾的人抱在懷裏,怎麽會沒有恐懼感?一方面害怕自己掉下去,一方面又極其無奈:“我真的可以自己走!你這樣會令我困擾。”

聽了這話,他不僅不放,反而抱的更緊了些。

就這麽一路據理力爭到了校醫室,裏面的老師還在打盹睡覺,聽到門“咣!”一下被撞開,猛地驚醒,睜大了眼睛看是什麽情況。

還來不及將人放下,瞿浩銘率先開口:“老師!她——!”他卡殼,皺著眉低頭問她:“你怎麽了?”

阮阮自己掙紮著從他身上下來,立著一直腿,不好意思的對校醫說:“老師,剛才撞了一下,應該不嚴重的。”

瞿浩銘先松了一口氣:“你早說啊,剛才看你淚流滿面還被攙著……我都要嚇死了。”

校醫瞪他一眼,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,沒好氣的一拉鏈子:“男生出去!”

他就像只被訓斥的大金毛,乖乖的“哦”了一聲,退在鏈子外面等候。

脫了校褲,不過片刻時間,大腿上就已經顯露出大片的淤青,面積占了大半個大腿,看上去觸目驚心。校醫伸手按了按,先幫她處理了額頭上的擦傷,小小的一塊方形紗布,有礙面容。

“沒什麽大事,以後走路小心一點,幸虧大腿幫你擋了一下,否則要毀容的呀。”

阮阮連連點頭,眼角尤濕潤,伸手擦掉淚痕。

最初的那一陣疼痛過去,現在只餘火辣辣的感覺。

瞿浩銘守在門口眼巴巴的問:“怎麽樣?嚴重不?”

校醫終於忍不住開懟:“多大點兒事兒咋咋呼呼的!急的像得了絕癥,放心吧,你女朋友沒事。現在你們可以回去該幹嘛幹嘛了!”

高個子男孩兒嘴一咧,高高興興的收下這一句“女朋友”,連聲說謝謝。阮阮紅著臉剛準備解釋,就被他的大掌一把捂住嘴拖著帶了出去,嘴上還說著:“上課了啊,這節課數學課,不好耽誤,快走!”

他剛打過籃球,還未來得及洗手,黑黑的手掌在她白皙的臉蛋上留下印記,形成強烈的對比。此時她尚不自知,站在校醫室門外絲毫沒有殺傷力的叉腰瞪他,瞿浩銘一回頭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,滑膩膩的觸感還留在手心,看直了眼,莫名感到口幹舌燥。

明明做了不好的事,他的眼神卻何其無辜,阮阮瞪完了,態度很快就軟下來,“不管怎麽說,剛才謝謝你。”

他撓了撓頭,喉結上下滾動:“幹嘛跟我說謝謝,你也太見外了……那個,要不你先去廁所洗個臉?我就在外面等你。”

阮阮莫名其妙:“幹嘛突然要我洗臉?”額頭上還有紗布,怎麽洗?

他眼神一轉:“剛才蹭到什麽臟的地方了,”手在她臉蛋處劃拉了一下:“還是洗一下吧。”

她雖然將信將疑,最後還是拗不過他去了廁所。

……

上完了晚上的第一個晚自習,虞子宸打來電話,聲音那邊略嘈雜:“小乖?”

“子宸哥哥。”

“我在C市,大概沒辦法在你放學前趕回去,今晚上還是岳叔叔接你,不要亂跑,上車回家都要給我打電話。”

阮阮反正一直沒有掌握過他的行蹤,聽說他在C市也不驚訝,只有乖乖的答應。她踟躕了一下,想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,但是那邊又聽上去很忙的樣子,最終還是沒說。

想說的話沒說出去,心裏頭就有點憋憋的。

最後一個晚自習瞿浩銘察覺到阮阮的情緒低落,還偷偷在看仔細的老師眼皮子底下給她傳了好幾個紙條,上面都是他剛剛從手機上找的笑話,惹得阮阮三番兩次的憋不住笑,招來老師頻頻的警告性側目。

……

又是一天過去,今天秦陸休工早,晚上回家他和路寶寶都在,一看到寶貝女兒的額頭上有紗布,急的差點兒沒跳起來,當即就要去車庫把車拉出來帶人飆去醫院。

阮阮三言兩語解釋了前因後果,秦陸終於平靜下來,卻說什麽都不讓阮阮寫作業了,美名其曰他的寶貝兒需要修養。路寶寶嘴上不說,實際也心疼,親自下廚重新燉了一鍋補湯,端到她房間看著她喝下。

由於這一場飛來橫禍,阮阮同學的睡眠時間提前到了九點。晚上九點鐘,她被迫關燈睡覺躺上床。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物鐘,九點根本不符合阮阮的作息,抓著手機玩了會兒培養睡意,卻越看越精神。

眼看著磨蹭到十一點,她知道自己必須睡覺了,強迫自己放下手機,閉眼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就在她即將進入黑甜鄉的時候,床的右側忽然下沈,下一秒她的枕邊多了一個人。阮阮瞬間清醒,熟悉的淡淡氣味,甚至熟悉的呼吸,是虞子宸。

明明是背對著,虞子宸卻仿佛知道她睜開了眼睛,低聲問:“吵醒你了?”

阮阮的聲音還糯糯的:“沒有呢。”

她側躺著,隔著被子,他用同樣的姿勢躺在她身後,一手枕著頭,一手放在她腰際,呈現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的姿勢。

“岳叔說你今天在學校受傷了?嚴重嗎?怎麽晚上通電話的時候不告訴我?”

阮阮的睡意還在,一點都不想動,潛意識中覺得他今晚有些不對勁,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勁。小聲的敷衍應答:“不嚴重的,就是有點疼。”要是當時他在身邊就好了……

虞子宸的手掌下移,放在大腿上她磕碰到的那一塊:“是不是這裏?”

“嗯……”

他的手掌輕輕用力,輕柔的揉:“怎麽這麽不小心,一天不看著你就出事,現在還疼嗎?當時有沒有哭鼻子?誰送你去校醫室的,還是你一個人?”

一個接一個問題,虞子宸的聲音又低低沈沈的在耳邊,睡意一陣陣的襲來,她聽的迷迷糊糊,說到底一個都沒記住,故而只答了一聲“嗯”

“嗯?”他皺眉:“嗯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子宸哥哥你讓我睡覺吧……”她終於捱不住,轉而求饒。

他沈默了片刻,阮阮也不管他,閉著眼睛繼續睡。

半夢半醒間,聽到他似乎說了一句話:“阮阮,我的祖父今天去世了。”

……

一夜好眠,再次睜眼虞子宸已經不在了,她一個人霸占著大大的床,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場夢。

迷迷瞪瞪的吃著早餐,不自覺的回憶昨晚的事,突然想到了那句話,驚的嘴裏的面包都掉在桌子上,早飯也顧不上吃了,穿上鞋就往門外跑,想去虞家問問情況。

虞子宸比她起床早,早就等在門外了,此時在車後座翻閱文件。旁邊的座位上擺了很多,一摞摞的,遠處看上去,上面的字跡密密麻麻。他都不擡眼:“吃好了?”

阮阮猛地跑上去,話都到了嘴邊,才想起直接問似乎既突兀又不禮貌,於是轉而換了個問法:“哥哥,你昨晚有沒有跟我說過什麽話呀?”

虞子宸還是沒看她,漫不經心的問:“什麽話?”

“就是,就是……”

他像是猜透了她心裏在想什麽,翻頁的動作一頓:“你沒聽錯。”

阮阮怔住了,隨即濃濃的懊悔之意上湧,她都做了什麽!因為貪睡竟然錯過他那麽難受的時候……

她張了張嘴,無比詞窮,磕磕絆絆的安慰:“子宸哥哥,逝者長已矣……你……我……”

“行了,”他終於掀起眼皮施舍給她一個眼神:“我知道。”

一路無言……

下車的時候虞子宸有些反常,因為他是牽著她的手進校門及教師的,動作自然的仿佛牽著自己的小妹妹。他一腳踏進教室,班裏人的目光瞬間就集中過來。

阮阮跟著他後面,一路走到自己的座位前,瞿浩銘早就到了,正埋頭狂補作業。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擡:“小奶貓你來啦?今天有沒有感覺好一點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對不起,來晚了,深深鞠躬。最近幾天因為每天去醫院的緣故,空閑時間變得很不固定……最多再過五六天大概就不需要再去了,到時候會保證正常更新。

今天大粗長奉上,麽麽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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